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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EL Croquis No.187,《步入21世纪:后资本主义的建筑?》作者:亚历桑德罗·柴拉·波罗 *末尾获取文章原版PDF
21世纪第一个十年前后,一类先锋姿态的建筑师/团体在欧美浮现,诸如SelgasCano、Assemble等。
他们的共同特征大抵是颇具激进意味的美学、精湛花哨的绘图技巧、非实用导向的实践,似乎承接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Archigram等激进建筑团体的传统,但又在如今新媒体丰盛的图像流通、2008年金融危机后经济衰退等让传统建筑师感到焦虑的社会境况中,散发出犬儒的欢乐气息。
虽然略显消极,但相比那些成熟的事务所,他们的新实践或许更敏锐的描绘出生活的某一个侧面。
新媒体传播-建筑存活的新逻辑
▲社交媒体平台instagram中建筑话题,目前发帖总数已超过1亿
或许是这一代人被Facebook和Instagram蹂躏的结果,使得喜欢/不喜欢成为了关键的操作模式:如果一个图像没有立刻打动人心,那它的使命就完结了。
当代建筑实践倚赖图像的无尽流通,为此无所不用其极。关于当代建筑的讨论,已经从对于建筑设计、建造及外观的重视,转移至对其生活及信息传播的关注,这超出了传统建筑体验的阈值,却是当下建筑学科的新势力积聚之处。
Dezeen(日访问量287,000)Archdaily(日访问量132,000)和其他网络媒体已经让那些传统“流通”方式——如最高销量在3万份左右的设计类纸媒捉襟见肘。
如果说传统杂志曾经拥有着新建筑师涌现的绝对控制权,如今这项职责已“外包”给Instagram……
▲传统建筑杂志:El Croquis、Domus、GA、A+U、Casabella、AV、Quaderns
建筑的摄影,也已从二川幸夫(Yukio Futagawa)和铃木久藤(Hisao Suzuki)那种传奇性的经典照片,变为伊万·巴恩(lwan Baan)的随性抓拍——他不断将最新作品发布在Instagram上,展示给不断增长的客户/粉丝/消费者/朋友群体。
在桑迪飓风肆虐之际租一辆直升飞机来拍摄纽约城,或是在恰当的时刻出现在恰当的派对上,都是建筑摄影在全新的后媒体时代所需具备的特征。
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摄影:二川幸夫,1932-2013,日本摄影师,毕业于早稻田大学艺术史专业。早期曾拍摄日本传统住宅民家,后旅行全球遍访经典建筑和现代主义建筑,并拍摄了大量Frank Lloyd Wright的建筑。
▲劳力士中心,摄影:铃木久藤,日本摄影师,1946年生,毕业于东京摄影学院1986年至今与西班牙建筑杂志EL croquis合作拍摄建筑
如今,未经编辑的新闻四处泛滥,可以从任何人那里传播出来,发布在Dezeen、ArchDaily、Archinect这些博客或网站上,随即它们的命运就取决于能够从大量未知的虚拟观众那里获得多少个赞。
没有发行号也没有标准,只有不断堆积的各类信息,从一切可能的方向中瞬间袭来,还要加上必要的点击键,诱惑你为它付钱。
建筑网站主页:
https://www.dezeen.com/;
https://www.archdaily.com/;
https://archinect.com/;
这些新媒体引擎能够到达的宽度和深度是前所未有的,它们对于后资本主义未来的影响仍然无可估量。
后资本主义(Post-Capitalism)最早由Peter Druker在1993年提出,之后逐渐成一系列关于取代资本主义的新经济体系的建议。
两种体系之间的转向的原因说法之一为:日益复杂的自动化和信息技术的发展威胁着就业,凸显了资本主义的内部矛盾,最终导致其崩溃。
后资本主义的替代模型中有两种较为突出:社会主义和无政府主义。
一方面,这些引擎使传播作品的过程民主化,消解了过去那些守门人、引导人的权力。
另一方面,这类实践和新媒体平台充当了公关机器,极大拓展了这个领域,使得从中甄别真正创新性的方案及有思想的项目已变得愈发困难。
▲pinterest网站的建筑标签
尽管这些新媒体将传统出版行业民主化为一种公关机器,但网上的迷惑烟雾仍然无处不在。社交媒体连续性的、24小时-7天-365天的特质,消除了主题自身的相关性。
新出现的图片媒体,如Instagram和Pinterest,对这类争辩也很重要。在大量的图片传播之中,关于建筑的新闻变成即时性的。
在那些个人社交圈中,建筑退化为随意拍摄的、低分辨率的图片,在建造之时就已沦为消费品。平民主义(Populism)成为理想的武器:唯有最显而易见、最易于理解的方案才能在这种环境下存活。
伊万·巴恩的Instagram社交账号,伊万·巴恩,荷兰摄影师,1975年生,毕业于海牙皇家艺术学院学习摄影。与库哈斯、扎哈、伊东丰雄等多位建筑师合作拍摄建筑项目。在instagram等新媒体社交平台非常活跃。
后金融危机时代的嬉闹实践
在这个相互关联的时代,建筑已变得纯属偶然。
全球化科技、衍生品组成的新自由主义(neoliberal)体系与上世纪九十年代明星建筑所特有的流动灵活效果之间的因果关系,在2008年金融信用体系崩塌后也迅速瓦解。
如果说在新自由主义时期,建筑师还在逃避“批判性建筑”,并追求观点狡黠的远大目标,那么在市场崩盘后的大幅救市就令这些精巧完美、无懈可击的因果关系变得苍白无用:既然乔治·W·布什的美国政府能够在2008年用7000亿美元纳税人的钱来拯救豪赌资本主义者及他们的银行家,那么5000万美元的建筑预算又算得了什么呢?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时,时任美国部长亨利·保尔森提案,呼吁美国政府向金融机构购买5000亿美元的不良资产,恢复对信贷市场的信心。
后9月29日在众议院投票遭遇否决。后由HR1424修正案替代,并在10月3日由众议院通过,时任总统小布什签署成为法律。
这种存在主义危机似乎蚕食着这个系统的理性基础,越来越多的建筑师开始探索无功能的、玩世不恭的、偶然性的建筑,作为对此前新自由主义时代实用主义透露出的牛市自信的批判性回应。
我们上次看到这样的倾向,还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解构主义”时期,整整一代建筑师沉迷于随机变化体量及格网,以颠覆战后的科技企业建立的秩序——这代表了后现代世界的矛盾性及其不可让渡(incommensurable)的本质。
▲威斯纳艺术中心总图的生成逻辑;彼得·埃森曼,1989,俄亥俄州,美国
对于当下这一代建筑师来说,很少有机会接触到传统建筑项目,手头亦无明显的“值得上传到Instagram”(Instagramablel)、可以彻底颠覆某种秩序的弥赛亚式(messianic)项目。
如今,一系列随机“小计划”取代了一次性的暴动或革命。
有相当一部分建筑师甚至失去了继续存在于主流经济圈的欲望:建造中国的城市或是迪拜的塔楼?一点都不酷。这一代人都重新开始乐于在绘画的精湛技巧中寻求慰藉,甚至放弃了建造的必要性。
▲一号学校,轴测图,MOS,丹麦,2012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84
官方网站:http://www.mos.nyc/
▲一号学校,MOS,丹麦,2012;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84
官方网站:http://www.mos.nyc/
在某些方面,回归到后现代主义者的批评语境,例如艾森曼(Eisenman)、海杜克(Hejduk)、里伯斯金(Libeskind)和屈米(Tschumi)等,或是重拾1960年代的“波普”纸面建筑,似乎都对于这迷失的一代(或者只是身陷超资本主义和后资本主义之间的一代)很有吸引力。
▲Micromegas,丹尼尔·里伯斯金,1979
建筑绘图重新成为一种令人狂热崇拜的物件,在新兴的实践中普遍看到他们沉迷于创作高度复杂的图纸——不一定是为了建造,而更多是生产精致的图片,放在杂志或网络上传播。因此,平民主义的蜡笔色彩、虚化背景的轴测图也可以在MOS、Assemble、OFFICE、德·维尔德·文克·塔利欧(De Vylder Vinck Taillieu)的作品中看到。即便是奥雷利的DOGMA也偶尔沉醉在图像审美中,将之视为革命性理念的化身(或许是当革命发生之时)。
▲石炭纪公园轴测图,amid.cero9,西班牙,2011,未建成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84
▲Solo住宅渲染图,Office kgdvs,西班牙,2012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85
▲Solo住宅实景,Office kgdvs,西班牙,2012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84
官方网站:http://officekgdvs.com/
这些图纸刻意避开了预设的、如同照片般真实的电脑渲染技术,那些让人深陷其中的独立建筑设计咨询专家制作的动画,或是超复杂空间的黑白打印输出。尽管我确信这些图纸并未在任何程度上看不起建成作品,但它们传递出的明显讯息是:它们是重要的思想工具,而不像那些由越发精细化的雇佣专家绘制的渲染图那样,首要目的在于制造一种迷幻的、像19世纪的欧洲艺术先锋派“震惊资产阶级(épater le bourgeoisie)”那样去产生效应、或用情感替代思考。
▲渲染图公司Luxigon为EM2N建筑事务所制作的建筑渲染图,2018,未建成
无论如何,对于绘图的热情重现,是一种重新将建筑绘图作为建筑师工作重要部分的尝试——一个曾迷失在对渲染专家、项目经理、当地事务所合作的半自动化生产线的倚赖之中的步骤,是一种新自由主义塑造物质世界的替代品。
▲圣泉浴场渲染图,amid.cero9,帕尔马岛,西班牙,2015,未建成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84
我们有些人成长于这样的信仰环境下:即后资本主义、全球化、技术经济以及政治的综合体能够让世界变得更好,而我们十年前通过图解、曲面建模或参数化工具创造出的那类圆滑连续的空间,将是这个全球化的、多变的世界的经济及政治项目中的有影响一部分。如今一样值得怀疑的是,文化解体、民主死亡、优势群体的特权与不平等加剧、气候变暖这些议题,是否也可以由建筑来对应。
实际上,建成建筑已经变得“政治不正确”,因此,在建筑图纸中寻求慰藉或也无可厚非。也可能是因为,新的一代人不再像我们过去一样拥有实现一切项目的机会——除了图纸。之前的实用主义/参数化的一代人,耳濡目染于弗兰克·盖里(Frank O. Gehry)的施工图、或是较近期的Luxigon的气氛渲染图,
▲克利夫兰/卢·鲁沃脑健康中心天花工程图纸,
弗兰克·盖里建筑事务所,2010年
▲克利夫兰/卢·鲁沃脑健康中心实景,
弗兰克·盖里建筑事务所,美国,2010年
令我沮丧的是,建筑的这种不重要性(与小布什十亿美元量级的救市方案相比)似乎已被完全接纳为当代创新的条件:建筑不再是一种重要的改变物质世界的载体,而成为一种内在的思想过程,可能除了对当下发生一切的感知,什么也改变不了——有没有建筑都一样,反正建造是由工程师和项目经理所决定的。
无论如何,建筑依然存在于绘画之中,即便它的生产已经为邪恶的资本主义机器所接管。
不出意外的是,帕特里克·舒马赫(Patrik Schumacher)也自称为马克思主义者,即便他一直高调地反贫穷。马克思主义与参数化主义都是要改变生产工具,而新的存在主义者发现,即便是由无所不在的资本主义机器所创造的那些最大型建筑综合体,也依然无足轻重。
他们回到了“建筑的境况(architectural condition)”和建筑形式的历史之中,这无异于让-保罗·萨特(Jean-Paul Sartre)回到正常人的境况以逃避共产主义的五年计划。
舒马赫的参数化主义(parametricism)使建筑的所有元素都具有可塑性。其参数化主义宣言中声称“参数主义是现代主义之后的伟大新风格,旨在组织和阐明后福特网络社会最先进中心内社会制度和生活过程日益多样化和复杂化。”
建筑依然会继续存在,但不再是通过那些曾经令我们着迷的方式。他们像萨特一样,相信建筑存在是机遇与偶然事件的结果,建筑的内涵和目的无外乎是服务于我们凄惨、司空见惯的自由。
因此,我们必须依赖于自己极为有限的资源。建筑表现为一种通过意识焦虑和自由意志作出的行动选择,而非藉由参数化的限制或是新自由主义的繁茂与冗余。因此,建筑的职责和命运在建筑师自己的手中;未来是不确定的,肆虐的焦虑和绝望没有逃避的出口。
▲波伏娃与让·保罗·萨特(右)1955年在北京;
萨特是第一位使用存在主义术语进行自我描述的存在主义哲学家。
认为人的存在先于本质,人即是自由本身,个体作为独立行动和自己的负责人、有意识的存在。其行动的出发点是“存在主义态度”,即在一个看似毫无意义或荒谬的世界面前迷失方向,产生混乱或恐惧感。
在新存在主义背景下,玩世不恭、功能失调和对偶然性的专意探索,已成为很多新兴实践的共同特征。这是过去某些激进建筑传统的复兴,似乎突然暗示着,那一条替代路径可能是彻底的绝望。
危险与随机替代了实用主义/实证主义的需求理论,并在一定程度上回归批判性;存在主义的先锋派已经近在眼前。
这些实践者都拥有极高的绘图能力,他们发展出的一种语言:是基于人工材料、扭曲和随机的几何学,而非科学地遵循复杂算法或曲面建模带来的精准规则。
在他们的学科体系中,形式的偶然性暂时成为这些新存在主义者的建筑中一项积极的社会价值。
▲松树圣所装置实景&设计图纸,Marc Fornes,加拿大,2018
官方网站:https://theverymany.com/
乐观的特例:西班牙 70s
在这新存在主义的一代人中,有一个稍微积极一些的“西班牙特例”,他们从明星建筑的阴影中崛起,在西班牙建成了大量作品,但祖国却在这群建筑师正当年时陷入了灾难性的衰退。
这群西班牙建筑师包括amid.cero9(克里斯蒂娜·迪亚兹·莫雷诺和埃弗伦·加西亚·格林达)、SelgasCano以及带有跨学科性质的安德烈·雅克(Jaque)的Office for Political Innovation等,他们和其他当代实践一样有类似的关切。
▲西班牙建筑事务所amid.cero9于2008年设计的樱花宫,因甲方资金链断裂,至今尚未完工
▲樱花宫渲染图,amid.cero9,西班牙,2008(未建成)
但他们不像美国同行那样怀疑一切,他们的实践似乎脱离了这一代人所普遍的悲观主义:其中大多数人都参加到与生态环境或政治相关的项目中,但并不具有之前建筑师的任何确定性,而有时带着一种讽刺的、或是享乐主义的情调。
尽管他们看似具有“盲目乐观(blithe)”的天性,而实际上大部分项目都与环境关切密切相关:amid.cero9的《可呼吸》(Breathable)出版物、弗朗西斯科·希内尔·德·洛斯·里奥斯基金会(Francisco Giner de los Ríos Foundation),SelgasCano的2010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装置、安德烈·雅克(Andrés Jaque)的PS1美术馆COSMO装置,实际上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另类文化的延续谱系,如权力归花儿(flower power)、多元文化主义、生态友好,而如今被赋予一种幽灵般的气氛。
▲弗朗西斯科·希内尔·德·洛斯·里奥斯基金会,
中庭花园设计图纸,amid.cero9,西班牙,2014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84
▲弗朗西斯科·希内尔·德·洛斯·里奥斯基金会,
amid.cero9,西班牙,2014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84
▲纽约PS1美术馆cosmo装置渲染图,Andrés Jaque
▲纽约PS1美术馆cosmo装置,Andrés Jaque,2015;COSMO是一个可移动的装置,由定制的灌溉组件制成,使居住城市中隐藏的管道可视。基于先进的环境设计的生态系统组合,旨在过滤和净化3.000加仑的水; 消除悬浮颗粒和硝酸盐,平衡PH,并提高溶解氧水平。
官方网站:https://officeforpoliticalinnovation.com/
SelgasCano的El Batel会议中心(2011)、雅克的绝绝之地住宅(never never land),都使用了复杂的形式、人工的色彩及材料,但对于功能选择则保持了偶然性——“没有功能(no program)”在一定程度上成了一种抵制新自由主义功利性的“功能”。
▲EL Batel会议中心,Selgascano,2011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71
▲绝绝之地住宅,安德烈·雅克,圣何塞,西班牙,2009。
基于对欲望的追求,以及将房产作为保证业主财务安全的方式,创造了一个可灵活组装加建的建筑物。
amid.cero9的樱花宫(Cherry Blossom Palace)也是一个热衷于复杂性的范例,在这里形式几何是偶然的,另外还添加了鲜艳的人工色彩及迷幻剂式的意象。
▲樱花宫,amid.cero9,西班牙,2008;
是为赫尔特谷的樱花节庆典建造的建筑物,现在处于停建状态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84
这些实践当然也是回归历史的,他们痴迷于过去那些具有远见的空想建筑师的美学,以及他们对于创造性的功能、材料、形式所做的实验:塑料、泡泡、机器,当然还有消极抵抗运动!
后波普、新嬉皮——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的激进建筑是这个团体的常用援引。他们的行事方式十分放松,这表明他们的存在主义关切以及建筑操作方式,已明显感觉到了建筑学的渐行渐远。他们的作品并不避讳在新媒体中出现。
▲金色穹顶,amid,cero9,巴黎,2010;
建筑师使用漂浮的充气结构为巴黎建筑专业学校创造了户外的活动空间;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84
▲临时城市,Archigram,1968-1970,
用气球吊起悬浮的屋顶覆盖了可移动的建筑设施
最近分别由SelgasCano赢得的伦敦蛇形画廊及雅克的纽约PS1美术馆展览装置Cosmo,都是典型的由新享乐主义生发而成一种戏谑美学,并刻意使用了历史参照。这或许是一种快乐的存在主义。
▲蛇形画廊,Selgascano,伦敦,2015;
用彩色的双层ETEF织物材料和金属拱结构建造了一座临时展廊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71
这一发展派系也让人联想到菲利普·拉姆(Philippe Rahm)的环境主义/气象建筑学的实践,他抛弃了参数化主义的精确几何学,转而采用不确定性环境波动所描摹的粉色及天蓝色退晕色调。拉姆用环境氛围真切地营造出一种变幻莫测的、起伏不定的效果,特意表达了一种开放式的生态潜台词,并且确实为项目锦上添花。
▲气象博物馆,Philippe Rahm,波兰,2008;根据博物馆对温度的最低(16℃)和最高(22℃),首先确定与此对应的空间:储藏和办公室,并依据空气的冷热对流确定其他功能空间的位置。
官方网站:http://www.philipperahm.com/
他们半讽刺式的、建筑史学史式的、戏谑的设计风格,是作为前一代人更具功能性态度的替代路径:虽然他们看似乐观,但对于建筑改变世界的真实能力却产生了根本性的怀疑,或者至少是那条更程式化的路径。
无论是通过一种转瞬即逝的氛围营造、还是随机算法的使用、或是某些怀旧后现代的参照,这组实践者倾向于设计不稳定的、不连续的、装配式的结构,含混地处在建造中和新遗迹之间的零界点之上,摇摇欲坠。
他们描绘出的,是建筑学在这个硬质建构的世界中角色的犹豫不决,以及对建筑不可避免的存在主义境遇的勉为其难——他们要么是服务于资本,抑或是在得到进一步关注前故意挑逗性地标出“暂停服务”。
▲普拉森西亚礼堂和会议中心,Selgascano,西班牙,2013;该建筑入围了2019年欧盟密斯奖,而且是19年入围决选的五个建筑中唯一的大型公共文化类项目
图片来源:ELcroquis No.171
可爱的图像,一种新美学
有趣的是,色彩是这些后新自由主义、后参数化主义实践的一条重要线索。它也可以从其他新兴实践中看到,例如MOS、Assemble、OFFICE、德·维尔德·文克·塔利欧的作品。他们并不像前面提到的西班牙建筑师或拉姆一样拥有相同的世界主义背景,其出发点是对艺术实践和建筑语汇的平行修正,这种态度是这些新兴实践所共有的。
▲Horst Arts&Music艺术节舞台空间,Assemble,荷兰,2017;Assemble在2015年获得英国透纳奖,这是该奖首次颁发给艺术家之外的设计团体。
官方网站:https://assemblestudio.co.uk/
▲PC CARITAS精神病院改造实景,De Vylder Vinck Taillieu,比利时,2017;该项目入围了2019年欧盟密斯奖。建筑师采用了渐进协商式的设计流程,置入了绿色的新结构,对19世纪的精神病院进行了改造。
官方网站:http://www.architectendvvt.com/
他们的很多项目都综合使用了粉红色系和其他人工色彩:橙色、黄色、酸橙绿、天青色等,这是一个共同的美学基础。
就像过去的实用主义/参数化主义建筑师喜欢在渲染图中运用诡异的飞机、轮船、飞行器,或是其他巨大丑陋的、采用灰色混凝土、黑色钢材及反射玻璃的50年代风格建筑那样,新一代建筑师更喜欢可爱的东西。
鲜艳的色彩标志着人工性、非物质性、诱惑和氛围,通常也喜欢使用塑料、人工材料、或是简单粉刷的单色表面:短暂性、人工性、半透明性。即便是在那些表达出潜在乐观主义政治色彩的实践中,例如雅克和amid.cero9,或是通过某种算法或图像拼贴来展现偶然性,例如马克·福恩斯(Marc Fornes)、Bureau Spectacular和MOS。
▲Form of wander装置实景,Marc Fornes,美国,2018
▲卡通大都会,Bureau Spectacular,美国,2011
官方网站:http://bureau-spectacular.net/
▲十二个故事塔,Bureau Spectacular,美国,2016
这些新的美学都表达了在这样一个无尽不稳定存在的时代,对一种新存在主义建筑立场的理直气壮地接受;以及在有意或无意地推动这个世界的腐化之外,未能对世界产生影响的无可奈何。
*所有未注明来源的图片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亚历桑德罗·柴拉·波罗(Alejandro Zaera Polo),1963年生于马德里,建筑师,普林斯顿大学终身教授。一直以来用理论和学院方式对建筑实践进行持续总结。1991-1993年间工作于OMA鹿特丹,2012-2014年间任普林斯顿大学建筑学院院长;2000-2005年间任鹿特丹贝尔拉格学院院长。目前在世界各地的建筑学院演讲。
翻 译 | 黄华青
编 辑 丨大木爻
校对 | 大木爻+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