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的凶杀案  

2002年1月18日星期五上午，四名妇女走进公园中部的公厕，发现地板上躺着一具尸体。受害者胸前被刀刺了几刀，鲜血还在慢慢从伤口留到地上。四个妇女尖叫着跑出公厕，此时她们看见远处有个形迹可疑的男子藏匿了起来。警方赶来后用追踪犬进行搜捕，试图追捕凶手，但最终失败了，警察局发言人在新闻稿中说，公园迷宫般的道路阻碍了他们的搜索。

凶杀案现场所在的公园，就是今天要讲的西雅图高速公路公园，由哈普林设计并于1976年建成开放，是二战后美国最著名的公共景观之一。

被高速公路切断的市中心  

西雅图是一个被高速公路一分为二的城市，5号州际高速公路在市中心直接通过，成为一个巨大的沥青混凝土峡谷。 

从1960代建成以后，这条高速公路对连接美国西北部主要城市起着重要作用，但对于道路两边上班、居住的市民，它几乎没有任何用处，是步行着的噩梦。

因一本书赢得了一个项目  

1966年，哈普林讨论美国高速公路问题的书《Freeways》出版，他认为城市的头号景观杀手就是穿越市中心的高速公路，不但占用了大量土地，同时割裂城市里的不同区域。他在书中提出了一些解决办法，比如用公园覆盖高速公路。

哈普林是一个自然主义者，但他不反对城市化，虽然他认为高速公路对城市景观极具破坏力，但同时又觉得人们驾车直接穿越市中心时，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周围的高层建筑、商业区、住宅社区和远山，是一种只出现在大都会里的有趣体验。

后来西雅图公园委员会看到这本书，开始对哈普林的规划理念产生兴趣。因为当时西雅图市中心一直没有一个集中的绿色公共空间，市民的户外后动需求无法满足。

同时，哈普林在波特兰是完成了一系列出色的公共空间改造，西雅图公园委员会最终决定委托哈普林事务所在这条高速公路旁设计一个公园。

高速公路公园  

哈普林在研究了基地的情况之后，说服公园委员会，在高速公路上涉及一座公园“桥”，并利用两边的停车场屋顶扩大公园范围，成为一个跨越高速公路的绿地，把市中心的两个部分重新连接起来。

公园面积为2.2公顷，长度达到400米，最高点和最低点高差达三十米。

公园由复杂而立体的广场与道路组成。利用高差用巨大的混凝土块组成落差极大的人造瀑布。

高大的混凝土瀑布造型来自于对周边山谷岩石的提炼。瀑布产生的巨大声响，淹没了从高速公路通过的汽车噪声。

后来哈普林这样解释他的设计手法：“设计将原有的高速公路看作是城市景观的一部分，我们应该试图去改善它的环境而不仅仅是去抱怨存在的问题”。

公元1976年开放之后，吸引了大批市民前来参观。小孩和大人都喜欢在水中泡脚玩水。

高低错落的混凝土墙体在成为座凳。

这个项目的落成轰动了美国和全世界，很快就成为教科书里面榜样式的案例。公园当时的知名度不亚于今天的高线公园。

为何成为犯罪的天堂?  

但后来公园的发展情况却令大家意想不到。

水景的巨额维护成本，令管理部门对公园维护费用一减再减，导致水景年久失修，有些区域的水景已经很久没开。

混凝土块表面开始长出青苔和发黑，立面看上去肮脏使人不敢接近。混泥土巨大的尺度导致跟人的疏远，使人联想到东欧社会主义国家那些粗野主义古怪建筑，使人不想逗留其中。

公园里树木种得过密，使视线被遮蔽，公园空间不够开放，而在晚上，巨大的树木又遮住了路灯，公园灯光昏暗，感觉恐怖。

另外高低错落的混凝土块产生了一连串的消极空间和隐蔽空间，极易成为吸毒和犯罪出现的场所。

除了2002年的谋杀案，公园里还发生了多宗犯罪案件，例如；

1984年，一名路人从公园里消失，四年后在附近的高速公路发现发现其尸体；

1997年3月，一名男子在公园厕所旁的木凳上被杀害；

1998年圣诞节之前夕，一名路经公园的女子被人用枪威逼，被拉进树丛中强奸；

2002年2月10日，公厕凶杀案三周后，一名女子被推进了一些灌木丛中强奸。

如何评价高速公路公园？ 

一系列的罪案，特别是2002年谋杀事件，使公园被公众认为是犯罪的温床，市民都不敢接近公园，并呼吁彻底重新设计。

那么我们针对这个项目吗，理性地分析一下哈普林这个作品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

首先从设计策略上看，以线性公园作为跨桥连接高速公路两边是合适的，虽然现在老看这种手法很常见，但人家毕竟是看山鼻祖啊，在当时是一种前卫的设计。

从功能及空间上看，公园主要是连接的作用，同时作为公共空间提供给市民使用，公园里高低错落的空间确实丰富，但里面的活动过于单一，同时空间过于封闭，适合小孩子捉迷藏或罪犯藏匿。

从材料上看，表面粗糙的混泥土作为公园的主要材料，跟当时流行世界的柯布式粗野主义是一致的，这也很好理解，有人喜欢密斯，有人喜欢柯布，只是这些混凝土块组合体量过大，令人联想到东欧社会主义国家那些构成主义现在建筑或玛雅遗址，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

从植物设计看，公园里树木过于密集，也是空间过于封闭的重要原因，植物过密同时遮蔽了路灯，所以公园白天封闭，晚上乌漆妈黑。

用动态的观点看城市景观，一个公园设计完建成只是一个开始，将会经历各种过程、社会变迁，中央公园也是不断改造才有今天的样子，而谁知道未来它又会变成怎样？

回到这个项目的评价，也不得不佩服哈普林的拽，例如政府怕混凝土墙太高要他加栏杆，就是不加。只是公园管理部分和协会不太给力，发起的活动都是些戏水、跳舞、园艺插画、卖二手书等，小打小闹的公共活动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以至于有些建筑师也看不惯了，给了一个提案，建设一条长达三公里的线性公园把高速公路覆盖，形成线状中央公园连接两边的城市。

西雅图对高速公路公园的改造更新计划还在持续讨论中。

回顾20世纪6、70年代的美国城市，是简雅各布斯认为的美国大城市生死边缘的时期，也是雷彻卡尔森呼吁城市回归自然的年代，哈普林的高速公路公园不可否认是这个思潮的里程碑式景观作品。

劳伦斯·哈普林 (Lawrence Halprin 1916-2009）  

美国著名景观设计师，哈普林在康奈尔大学和威斯康星大学学习植物，1942年到哈佛大学学习景观设计，毕业后曾在托马斯 · 丘奇事务所工作四年，1949年，哈普林成立自己的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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