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孔坚,景观设计师,哈佛大学设计学博士,第一个获得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荣誉设计奖的中国人,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院长。
我们把大江大河全部裹上水泥,用无度的水利工程来试图防范我们的水患。但水患越来越严重,裹掉了大自然的那双脚,江河自己不能调节雨涝。
2014年,俞孔坚在一席曾经分享如上的观点。在全国大面积暴雨洪灾的当口,我们再一次推送这篇演讲给大家。文章略有删节,建议直接看视频。
大脚革命 俞孔坚
在一千多年的历史中,中国一直把乡下姑娘当作是土和丑的,只有是裹了脚才被认为是美的。比如这两个姑娘的形象截然相反,一个脸很黑,脚很大,身体很结实健壮,另一个脸很白,脚很小,三寸金莲,我们一直认为后一个是典型的中国美女,腰不能站直,直了就不雅了。
中国古代对脚有非常严格的等级制度,三寸叫金莲,四寸叫银莲,五寸叫铁莲,再大就嫁不出去了,只能劳动,只能在乡下干活了。所以在中国,大家认为西施是最美的。西施走路弯腰,是因为她有病,后来有人研究她是得了心脏病,我们怎么会把一个病态的人看成是美,而把一个健康的能干活的大脚看成是丑的呢?
这是因为千百年来,美是少数城市人定义的。少数城市贵族为了有别于乡巴佬,为了有别于乡下人,定义了所谓的美和品位,他的手段就是把正常的人变为不正常的人,把健康的人变为不健康的人,把能干活的人变为不事生产的人,这是我们对待人的审美观。
中国的五四文学革命,就是让卖豆浆和油条的语言登了大雅之堂,变成了诗歌,变成了今天的白话文,那么我今天要讲的,是关于土地的、关于我们生存环境的一场革命,一场设计的白话文革命。
大家也许会庆幸我们现在不裹脚了,为什么一百年前中国人这么傻,要把脚裹起来?也许一百年之后的人会说,今天的中国人为什么这么傻,因为我们还在裹脚,我们的审美观仍然是小脚的审美观,我们的价值观仍然是小脚的价值观。
你们看看我们的城市,再看看我们乡下的田园。丰产的稻田,稻田种的是稻子,丰产而美丽。但是我们不认为它是美的,到了城里以后,我们把这样的田平掉了,种上了光鲜的草坪,灌溉施肥,一平米草坪每年要灌一吨的水才能把它养活,我们认为这是美的。
再看看我们乡下的田园,果实累累的桃子、梅子、梨子,但我们认为那是乡下的,一到城里我们都连根拔掉了。公园里种的都是这些树,都只开花不结果,我们不让它结果子,这些桃树的生殖器官变成了重瓣的花朵。
我们的鱼也是这样。我们农民养的鱼不是美的,河里的鱼不是美的。我们家里养的鱼都是中国特产的金鱼。金鱼实际上是最丑的,头是畸形的,腰是畸形的,尾巴是没有力气的,所以这个鱼如果放到黄浦江里,明天就死了。
我们对待土地、对待江河也是如此,用的是小脚这种畸形的审美态度和价值观。你看这就是我们中国的大小江河,从这儿走出去五百米,你去看看我们黄浦江就是这样的。五百年一遇的防洪堤,一千年一遇的防洪堤,把大江大河全部裹上水泥,用无度的水利工程来试图防范我们的水患。
但是你发现了吗,我们的水患越来越严重,每年都会犯洪水,因为裹掉了大自然的那双脚,我们的大江大河自己都不能调节雨涝,不能调节雨洪。
这是我曾经看过的河流。
但在我一个月之后去看,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河流,中国现在没有一条江河是完整的。
中国有成千上万的河流,中国把上千亿的人民币投入到治理所谓这样的河道,所谓的水利工程,所谓的防洪,所谓的美化,河道里头没有生物,没有自我调节能力。而中国的降雨、水资源非常短缺,只有世界水资源的7%不到,但我们一下雨就把河里的水全部排掉,以至于整个中国的华北平原地下水每年下降一米。
我们现在所有的城市都在惊恐,下完暴雨城市都淹掉了,恨不得把所有雨水一下完,当夜的水都要把它排干,所以我们的管道修得很粗很大,大家都在抱怨,城市被雨水淹掉是因为管道不够粗,所以政府投入巨大的资金,把水泥管道越做越粗,还安装上水泵,一下完雨水泵赶紧抽水,赶紧排掉。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同时也毁掉了自然的大脚。自然的调节系统没有了,就像一个人进了医院,靠输液、靠人工设施来维持心脏跳动,所以你看到我们的涝灾越来越严重。2012年北京暴雨致死77个人,长沙一个女大学生被水管吸到地下去,这样的事每年都发生。
我们发明了非常精密的机器和滤膜,我们喝的水都是经过几十道工序过滤净化,包括纳米技术过滤净化,试图把水弄干净。但你发现我们的水却越来越脏,中国75%的地表水都受到了污染,黄浦江流的是劣五类的水。
实际上,这些水在二三十年前都是非常好的肥料,农民会把它当成宝贝,但到了今天,我们却把它当成污水排掉,或者修建昂贵的污水处理厂,似乎要把它处理干净,但结果污水却越来越多。新农村建设一夜之间把一条蜿蜒曲折灵动的乡下小河,变成了北京汉白玉栏杆的金水桥,两岸的稻田、玉米、高粱全部砍掉,种上了我们城里人喜欢的观赏植物。
你可以看到,左边是一个月之前我去看的。一个月之后都变成了园林植物,原来都是油菜花、蚕豆,现在都变成了紫叶小檗,金叶黄杨,无用,但是我们把它当成美丽,并耗去了大量的财力和人力来维持这种美丽。
我们整个城市都在追求一种畸形的美,就像裹了脚一样。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耗掉了世界50%的水泥、30%的钢材和30%的煤炭,用来毁掉我们健康的双脚,以至于我们的地下水年年下降,我们一共就600多个城市,现在有400个城市缺水。
我们的地表水75%是污染的,50%的湿地消失了,湿地就像人的肾脏一样,而50%被我们消灭掉了,为什么会消失?我刚刚讲了,因为所有河道都变成了面条,两边都没有湿地了,都变成了水泥和防洪墙了,原来两边都是滩涂,现在都没有了。
结果这导致了我们的土地本身没有自我调节能力,下一场很小的雨就会发生洪涝灾害,就像人的双脚走不动一样。因此我们需要一场革命,这场革命我把它叫做大脚革命,从我们自己开始,改变我们的审美观,改变我们的价值观。
我们第一个要改变的就是对待水的态度,与洪水为友。这是我跟我的学生做了一个研究,结果表明,即使我们把所有防洪堤、所有大坝全部都炸掉,洪水能够淹掉的国土面积才0.8%,极端情况下才淹掉6.2%。
也就是说,中国防洪防了几千年,抗洪抗了几千年,实际上只为了0.8%的国土。我想问,这值得吗,为什么要打这样一场永远不可能胜利的战争呢?所以认识到这个问题以后,我们就需要行动,砸掉这样的钢筋水泥。
这是我回国做的第一个工程,十多年前在浙江台州的一条河。原来非常漂亮的一条河,蜿蜒曲折,两边全是丰茂的植被、湿地,洪水来了水就涨上来了,鲤鱼也上来了,结果水利部门给了两个亿的工程款,说做成防洪堤。
工程刚做了一半,市长就接到了农民的上访,因为农民的牛没地方喝水了,原来我们的河漫滩都是成群的水牛在傍晚时候在河里去游泳,去喝水,后来又发现小孩子掉下去爬不起来了,人淹死了。
再后来发现青蛙也没了,因为湿地消失了,青蛙在河里产卵,蝌蚪爬不到岸上来了,整个生态系统被破坏。市长连夜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办。我说砸掉防洪堤,他一听吓坏了,两个亿说砸就砸掉,这不是政治风险嘛。你怎么保证洪水不会冲掉我的城市?
我就跟他做了分析,十年一遇、二十年一遇、五十年一遇的洪水分别淹到哪里,后来我们发现,没有这个防洪堤洪水也淹不到城市。
我们可以把淹掉的地方做成公园、绿地和湿地,甚至可以做成稻田、荷花,为什么要花两个亿来做防洪堤呢?这个两个亿投下去以后,农民要种多少年的地,才能从经济上把这两个亿的投资给还上呢?
砸掉它以后,我们故意设计了河漫滩下的浅滩深滩,让鱼在这里产卵,让青蛙在这里产卵,让牛可以下去喝水,让人可以在这儿行走。洪水来了,可能淹掉就一两天,或者最多也就一个星期,平时都可以让人去使用。
我们为什么非要做五十年一遇的防洪堤,五百年一遇的防洪堤呢?大家几乎一辈子都没法在河边走路了,这是很悲惨的事情,所以现在即使洪水来了,人照样可以在栈桥上行走,周边也恢复了茂盛的植被。
所以对待自然的水系统、自然的河道、自然的湿地系统,我们要做最小的干预。我刚刚讲,砸掉水泥回到它的自然状态。如果有了它的自然存在,我们就要善待它,最小的干预,还我江河自然的美。
这是一条很野的河道,大家觉得很危险,所以需要改造它。那通常的做法是裁弯取直、河道硬化,然后园林部门铺点草坪,种上花,在这里我们不需要这么做,这是河漫滩,原来的河漫滩都不要动它,完全让它自然保留。
最后我们只做了人需要的一条红色飘带。这个飘带实际上是一条椅子,这条椅子你可以坐着休息,躺着休息,底下有灯光,而周边全是自然的,地形仍然是原来的地形,树还是原来的树,野草还是原来的野草。500米长的一条坐凳,可以同时容纳上千个人,这里变成很浪漫的一个地方。这条板凳2008年的时候,被美国的《旅行家》杂志社评为世界新七大奇迹。你可以看到老人小孩都在这儿,这三个老太太是早上去的,到了晚上,她们还在那儿。
所以大脚革命就是我们要回归生产。我们的土地本来是丰产,但是我们现在的土地,一进入城里就被划为城市建设用地,城里就不允许有农作物,甚至有的小区里会把居民种的菜都给拔掉,不让人家去劳动生产,但实际上丰产才是真正的、健康的美丽。
这是我们2002年在沈阳做的一个案例。这是一个一平方公里左右的校园,校长花了一年时间,花了5个亿资金把房子盖起来了,校园盖起来了,建筑盖起来了,结果他发现没有校园,校园是荒芜的一片。
于是他给我打电话,说你能不能6个月时间把我的校园建出来。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3月份,9月1号就要开学了,而且他说没钱了,5个亿都盖房子去了,他还想要有特色,美丽。
那我说好吧,我试试看。我就收集雨水种稻子,城市中心没有灌溉设施了,只有收集雨水,雨水是免费的,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然后种稻子,稻子基本上是免费的,农民种一辈子他卖不出几个钱来,所以稻子是最便宜的。而且几乎谁都会种,种草坪还需要专业的人培训,一个星期还得修剪一次,过两个星期要施一次肥,天天浇灌,所以种稻子比种草坪要便宜。
你看,在校园里头,可以读书,还可以放羊,老师在这儿散步,学生在这儿读书,耕读。过去,耕读是中国比较久远的理学思想,一边耕种,一边读书,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耕种是怎么回事了,我们看到稻田就把它平掉了。
过去三十年,我们侵占了10%的粮田,中国的粮田非常珍贵,因为我们只有十分之一的国土是可以种地的,而我们其中十分之一的粮田已经被侵占了,全部变成了钢筋水泥,其中的30%到50%变成了绿地,而这个绿地就是变成了小脚的绿地。
我刚才讲,天天灌溉,天天施肥,天天浇灌,所以这个校园变成一个大脚的校园,有插秧节,有收割节,还可以生产绿色的粮食,这个绿色粮食变成了学生餐厅的食物,同时变成了纪念品,这是袁隆平题词:稻香飘校园,育米如育人。
回到生产,回到食物人以食为天,实际上,不要忘记土地的伦理,就是让它长出庄稼来,长出作物来,我们不要认为这个花才是漂亮的,丰产才是真正的漂亮。
我刚才讲,我们拆掉了这么多的房子,过去的三十年城镇化进程中,有一个运动叫“退二进三”。我们上海也是,上海世博会原来这一片全是钢铁厂,上钢三厂、江南造船厂,还有其他的化肥厂,当时拆之前我都系统地调查过一遍。当然这些工业建筑都很脏,有烟囱,有污染,但它们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拆掉它实际上拆掉了我们的记忆。习近平说要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而中国这过去三十年,拆掉了这些东西,使我们没法记得住乡愁。
所以我这个案例就是要让我们普通的市民能够记得住乡愁。这是广东中山一个造船厂,厂房,船坞,脏乱差,泥泞不堪,当时这个城市的市长正在组织拆迁,要全把它拆掉,他说,等我拆掉请你来给我做个设计,做一个世界一流,50年不落后的设计。
我说你拆掉之后马上就落后了,因为拆掉这个地方就拆掉了历史,拆掉了记忆,所以我们就保留再生再利用,你可以看到,这是过去的厂房,现在厂房都保留了,但是我稍加改造,把它变成适合当代人的地方。
这是生态恢复完的河岸,人跟自然真正能够和谐相处的一个河岸,这个河岸你可以看到,它是阶梯式的,水可以涨上来,人可以走下去,一直走到水边,人跟自然,跟水能够相亲。这个生锈的厂房现在变成了一个公园,叫岐江公园,这里成了珠江三角洲最受欢迎的婚纱照的场所,每年有5000对新人的婚纱照在这个公园里头拍。
这就是记忆,80年代很普通的东西,它仍然是可以成为我们历史的记忆。我们老想着我们周代是什么样的,汉代是什么样的,唐代是什么样的,明代是什么样的,我们往往忘记我们的昨天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往往把昨天的东西给推掉了。
现在哪个公园还种野草吗?这是十二年前,我们第一个在中国公园里头种野草,而且用的是生锈的钢轨,保留原来的工业厂房。
你看这是大脚的美丽,美丽的大脚,在铁轨上行走,周边都是野草,这就是大脚的革命,这也是美。当然苏州也很美,上海的豫园也很美,豫园和苏州的园林适合于不事生产的人,适合弯着腰走路的人。
我刚刚讲了,中国几乎所有城市在小脚化以后,都在遭受着涝灾,每个城市一下雨,特别是夏天。因为中国的季风气候特点就是夏天下雨,雨来得很猛,结果我们的集中排水系统往往不能适应我们的强暴雨,一天要降200毫米的雨水,所有管道都会瘫痪,我们的雨水管道都会瘫痪,无论你做得多粗,都不能解决中国强降雨的这种特征。
但是只有自然系统可以适应自然的河渠,自然的水系统可以适应,所以城市应该回归海绵系统,建立一个海绵的城市。这就是我三年前做的,叫海绵城市,城市中心一块公园,你可以看到用了简单的填挖方,做成一个海绵系统很简单,就像我们的桑基鱼塘一样,挖出来、做高,再挖出来、再做高,边上做了一圈,这圈干吗呢,就是用来净化雨水,过滤雨水,使雨水从城市里头往公园里头排。
三年前人家说你傻,公园怎么可以变成排水区呢,好多人反对,现在大家可以看到,这个设计证明是很成功的。这些彩色的都是不同深度的坑,挖出来以后,雨水就可以再过滤,沉淀,净化,公园的中间根本就不去动它,留白,让雨水去滋润,自然就变成了一块湿地。这就是挖出来的坑塘。上面人在行走,底下就是过滤水的,花了一年时间就建成了,它的投资是一般公园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是建成一年、第二年。大家可以看到,很快,周边全是城市的高楼起来了,城市中有了一个人工的自然公园,后来就变成了城市中央的国家湿地公园,那么这就是一个海绵系统,雨水补充的地下水。
因为我刚才讲了,雨水是资源,但是我们把雨水都排掉了,以至于中国大部分城市都缺水,如果把雨水都留下来,使整个国土都变成海绵系统,我们就不需要搞南水北调。北京每年排掉10亿立方米的雨水,实际上这10亿立方米排掉的雨水,相当于从南方调到北方的那部分水,水量差不多。
所以建立海绵系统,可以改变我们城市,改变涝灾,改变旱灾,同时给城市营造一个不需要管理,不需要灌溉的一块绿地系统。你可以看到这个城市的居民,在廊桥上行走,底下就是人工的海绵系统,所谓解放大脚,大脚革命就是要让自然做工,让自然系统做工。
这是2008年黄浦江对岸的后滩公园。那一年上海为了举办世博会,当时准备要建500年一遇的防洪堤,建得比这还要高。后来我们说服了上海市政府,得到了领导的支持,把堤都砸掉了,砸掉以后恢复它的生态的堤岸,同时把防洪堤,20年一遇跟500年一遇之间的河漫滩,变成了一个公园,也就是它可以满二十年可以淹掉一次,公园淹掉一次没关系啊。
与此同时,我们把这个公园变成一个净化系统,我刚才讲了,我们所谓劣五类的水,所谓污染的水,大部分都是营养,氮磷钾实际上是富营养,像太湖、滇池里头为什么会出现蓝藻,就因为大量都是肥料。
在农业时代,这个肥料在我们家乡全是宝贝,结果我们现在都把它排到河里,排到江里,排到湖里头去了,认为这是污染,如果把这个水用起来,灌溉我们的粮田,灌溉我们的湿地,实际上这就变成了施肥过程了,施肥的过程就变成了一个净化的过程,又是一个生产的过程,把劣五类的水净化成了干净的三类水。
大家下次再去看后滩公园,你就知道为什么这么设计了,实际上它是一个活的污水处理厂。你看这有迭水墙,非常可惜,这一段被管理者锁起来不让看了,实际上你们应该呼吁把它开放,因为这是系统的一部分。
这里头有将近250米长的一条迭水墙,这个水墙就把黄浦江水提上来以后,水落下来就是个曝氧、曝气的过程,曝气就是在水里增加氧气,增加氧气氧化以后水就变成了肥料,肥料就被植物所吸收。
这是梯形的台阶、梯田,这个梯田用了不同的植物,有的吸收氮,有的吸收磷,有的甚至吸收重金属,水就进行了过滤,你可以看到这个过滤的过程,每一种植物被有意识地设计成了一个谱系,使你看到它是个过滤的过程,不同的植物有不同的吸收功能,同时刚刚讲的这个吸收过程实际上是个生产过程,这里头种的是庄稼,种的是水稻,种的是向日葵。
几乎每年我都要回到上海后滩去看看。我经常看到,公园里有人在采豆角,有人在采玉米,有人在采向日葵,不要认为这是不雅的,这就是人跟食物的关系,人跟土地的关系。你看后面还留着工业时代的厂房,原来上钢三厂在这个地方。
流出来的时候水已经变得非常干净,清澈见底,一滴水从上游流到下游要一周的时间,但是每天能生产的是2400吨的水,你们上海当时世博期间用的部分水,就是这里生产的。
上海有些市民,素质非常高,我有一次回到那儿去看,有一个老先生一路跟着我,跟我一路讲这个公园的水是怎么净化的,让我很感动。如果所有的河道,所有的江河全都这么去做,恢复湿地系统,那么我们的水系统就会变得非常干净,至少比现在要干净很多。
你看这就是现在看到的浦东,生机勃勃的,但我刚才讲的很可惜,这里他们又拦了一个栏杆,一般人都进不去,要跟他们先说,应该呼吁把它开放,这个可以去参观,下面实际上可以看上海天际线的,所以这是生机勃勃的能够净化水的一个生命的工厂,活的工厂。
我刚才讲了,中国有600多个城市,实际上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问题,所以我们把这个事推广到全国,全国200个城市现在在遵循,多多少少在用我刚才讲的这套技术,土壤的净化技术,雨水的海绵技术,还有水的净化系统,湿地净化技术。
这是我们最近刚完成的一个城市,六盘水。你可以看到,这是当时的雨水、污水、垃圾,还有湿地的破坏等等。
要建立一个城市的生态的大脚,一条生态廊道,把河道变成一个生态的廊道系统,支流也要把它变成活的、有生命的支流,然后节点形成一系列的海绵体吸收雨水,使得雨水不能直接进入河道,经过过滤沉淀以后才能进入河道和我们的湖里,如果把雨水和地面的污染都截流了,我们的湖泊里就不会有富营养,不会有污染,水就会变得很干净。
这是三年前的样子,河道硬化,污染严重。现在我们用三年时间改变了整条河道,鱼回来了,两岸全是丰茂的植被,所谓的污染物也节流了,而且利用中国的这套最早的农耕技术,叫陂塘系统,我们让水流慢下来,而不是让水流快起来。
现在的水利工程都是把水加快,恨不得一夜之间全部把洪水排干,所以它设计的断面都是直的,或者梯形的,叫三面光技术,河道里不准种树,不准种灌木。而我们恰恰相反,把水流慢下来,就像慢生活,慢营养,慢慢消化,让自然系统把水留下来,让植物吸收到水里的营养。同时又是个可以参观、可以游憩的景观。你可以看到,现在这个城市变得非常美丽,到处都是野花,一座桥跨过湿地,连接两岸。
我刚才讲了,中国现在有将近500亿平方米的建筑,几乎只有1%是节能的,绝大部分建筑都是不节能不环保的,这些建筑耗去了中国三分之一的电能,三分之一的电能都是因为开空调,或者加温、加湿,营造室内环境,耗掉了中国的三分之一能源。这就是一幢典型的耗能建筑,我当时建议他们做成立体养猪场最合适,上面养菜,中间养猪,底下养蘑菇、养鱼。
实际上是我们的建筑都可以变成节能的环保建筑,可以从你自己家里做起。这是我自己家的阳台,我家住在一个五层楼公寓的顶层,那么我就收集雨水和太阳能,把屋顶的所有雨水都收集了。
一年之后,我收集了52吨的雨水,然后用来种蔬菜,种了一年,就这么点地方,收获了32公斤的蔬菜。然后另一个小阳台,这也是收集的雨水,种的是栀子花,这是雨水管道,你看尽管很小,因为北京的阳台封起来,里头就变成一个温室了,所以这就成了一个小型的温室。
这就是卧室,收集雨水,然后进入室内,这雨水可以进入室内,你看所有室内都可以这么做,只要有阳光,一定的阳光。室内是一道生态的墙,用雨水灌溉,这个墙上长的全是蕨类,苔藓,而且它是有生命的。
雨水灌溉着这个墙,这个墙是一个空调机,生态空调,所以我整个夏天不开空调,整个冬天不要开加湿器,这样省下来的电一年可以节省2000度电。
除此之外它还是一个教育场所,很多人过来参观,现在好多隔壁邻居啊,环保组织啊,甚至是房地产公司都来参观来学习了,变成一个科普的场所。
这个墙除了刚才讲的有空调的作用以外,还释放出一种土气。土生气,大家知道,土气土气,讲的就是这种气,就是你到山崖下闻到的那种气,实际上是土气。这种土气是可以治疗抑郁症的,家里有土气,你不会得抑郁症。这是这个墙,小小的改变,它解决了大问题。
回归我今天要讲的主题,我刚刚讲食物是中国文学革命的一个源头,原来把卖豆浆油条的语言变成了诗歌,船工的号子变成了音乐变成了歌曲,我今天要讲的就是回归土地,野草可以是美的,稻田可以是美的,大脚可以是美丽的,我们的土地需要来这么一场深刻的革命,这场革命实际上是继五四之后一场真正的、深刻的革命,它是倡导一种新的文化,一种白话,一种回归大地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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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师演讲确实受益匪浅,天下百家,各述其道。中华千年历史,治水从未断绝过,常言水不在治而在导。修筑河坝禁锢“大脚”固然有弊,但并非一无是处。华夏民族崛起于大江大河之畔,我国名城也大多依河而建。天灾水患毁城戮命,古古往今来都是头等大事。未雨绸缪并非杞人忧天,修筑河坝意就在于防患于未然。对于自然我们当怀敬畏之心,但地震、狂风、海啸、疾病依旧是现代文明社会的“敌人”,我们不可能将其称为“友”。老师说0.8~6.2%的国土面积,正囊括了我国最繁荣的地区。尤其在与古代,不惜重金治水自然有其必然性,说“傻”却有些言过其实,拿百害无一利的裹脚做喻更让我不敢苟同。不过,老师给现代社会与自然的共处和未来全面城市化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思路,不可不谓是一场革命。
河边全建防洪堤和全都做成湿地肯定都不行,还是要看实际情况的嘛~ 城市绿化,在居住区学校之类的地方可以把部分树木换成果树,开花可以观赏,结果能吃,这还不错
你们回复抽风的这么厉害的吗......你说没有实践其实是你自己从未去了解,湘江长沙段没有建堤坝的时候一两年就要淹一次,橘洲每年一淹。湘江周边以及住在洲上的人都要在洪峰到来前搬走,惨重的损失几乎每年都要来一次。湖南地区支流没有建堤坝的结果就是严重的涝灾,那可不是在城市里发生的。这样的洪水就算要靠自然自己消化,时间也相当长。更别说海绵城市了,距离视频发出也有三年了,足以证明这个提议是失败的。
你知道什么叫生态吗,别拿生态当噱头 生态没有那么简单 傻 逼
俞老师有自己的见解,回归生产,回归自然!的确这也是身处钢筋混凝土之林的我们应该做的。最近在网上看到关于俞老师评选院士的文章,可谓是硝烟四起。本人认为凡事都要认真调查研究后再做结论,老祖宗千年的东西我们是要尊重的,中国人都有园林心结,向往自己的桃花源,但桃花源也需要进步,这种进步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希望因为各种利益,让这种代价变成一种残忍!!!
建筑师就是解决问题的。
回复 柯力卜菌: 凡事都要经过实践
说的东西还是过于主观吧...没有防洪堤的话建在河边的城市不知道要被淹多少回了,没有堤坝的时候沿河人民其实是每年一到洪水季节就搬走的,要回归以前显然会迟缓社会城市发展。砸掉堤坝,上游支流尚可,下游遇到连续暴雨季节,靠河漫滩根本无法调节
就是因为中国人多 所以有太多你这样的蠢材 生态才难以保护
我觉得他在扯犊子
说的东西还是过于主观吧...没有防洪堤的话建在河边的城市不知道要被淹多少回了,没有堤坝的时候沿河人民其实是每年一到洪水季节就搬走的,要回归以前显然会迟缓社会城市发展。砸掉堤坝,上游支流尚可,下游遇到连续暴雨季节,靠河漫滩根本无法调节